卫京琰坐在马上，悠闲地看着对面。

如今他们已经出来了一个时辰了，天也快要亮了。

卫京琰从来没有感觉过夜晚居然如此漫长。

他打了个哈欠，一个副将骑着马过来，问了一句：“大将军，咱们什么时候回去？”

“不着急。”

哪有刚出来不过五个时辰就回去的。

卫京琰的想好了，等到天亮了，就假装要打，做做样子就行了。

副将说：“不过大将军，咱们这样真的没事吗？要是被发现了……”

“被发现了能怎么样？”

卫京琰的语气很平淡，像是完全不把两位新皇放在眼里。

副将想了想，还是没继续说话，他可不想被人拖回军营去。

卫京琰拿着马鞭一晃一晃，直到天亮。

天空破晓之际，一尾白色从天穹的最东边亮起。

韩秋抬起头看着那抹白色，他打了个哈欠。

元朗说：“这是什么情况，我们等了这么老半天，他们不打？”

韩秋说：“看样子是。”

这一晚上，又是兵临城下，又是兵荒马乱，结果最后，人家压根没想打，顶多就是来做做样子的。

韩秋问道：“对方出兵的人是谁？”

元朗旁边的一个副将说：“对方是突厥镇国大将军的儿子，如今突厥的大将军，卫京琰。”

“味精盐？”韩秋笑了一声，这个名字还真是蛮有记忆点的，他听一遍就记住了。

韩秋问：“对方底细打探清楚了吗？”

副将说：“是拓拔宏琪的人。”

有时候对一个人的底细情况，一句话就足够了。

韩秋摸了摸下巴：“原来如此。”

元朗说：“那我们接下来？”

韩秋说：“不着急，再等等，反正天也快亮了。”

徉州的天亮得早，从一抹白色出现，再到天色乍明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。

天色完全亮了以后，双方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兵马。

乌压压一片，数不清多少人，只知道人山人海。

韩秋眯起眼睛看，看到了对方那个叫做卫京琰的大将军。

卫京琰骑着马在军队的最前面，一骑当千。

韩秋看了半天，收回了视线。

这个时候，忽然间对方响起了几声响彻天际的鼓声，韩秋眼神一凛，挥了挥手。

元朗道：“擂鼓！”

鼓声震耳欲聋，像是要把天地劈开一道裂缝。

两军对垒，鼓声就是信号。

程咬金站在城墙上，站得高，自然也看得远。

他将下面的视线尽收眼底。

李靖道：“这是要打起来了？”

尉迟恭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，然后摇了摇头：“我看不尽然，要打起来的话，早就打起来了，没必要等到现在，我看，对方是来打个下马威的。”

李靖嗤笑：“这个下马威倒是有点意思。”

程咬金坐在椅子上，他看着突厥士兵中那黑色的旗帜，有点若有所思。

尉迟恭还在和李靖扯皮。

李靖骂他：“你想得太美了，人家又不是你这样的大老粗，怎么可能想的那么简单。”

尉迟恭说：“我哪里就想的简单了，他们压根就是不想打的，派个那样年轻的人来，像话吗？”

李靖说：“咱们韩大人不也很年轻？”

尉迟恭一想，好像也是，也就索性不说话了。

程咬金道：“看着吧，看看这突厥到底想干什么。”

看了一晚上，好戏这会儿才刚开始。

卫京琰在三声鼓声之后，接过副将丢过来的长枪，一夹马肚就冲了出去。

他一个人，单枪匹马，实在是有点胆量。

韩秋也看到了，他对着元朗勾了勾手。

元朗还处在状况外，问了一句：“干什么？”

韩秋说：“你的长剑借我一用。”

元朗把腰间的配剑取下，丢给了韩秋。

他说：“这可是我最爱的一把剑！你可得小心点用！”

回应他的是韩秋虚无缥缈的一句：“知道了！”

韩秋骑着映雪出去，二人在两军之间的空地遇到。

卫京琰一身玄色盔甲，看上去杀气腾腾，像是地域爬出来的阎罗。

韩秋则是一身素色白金盔甲，他气质脱俗，不像是来战场杀敌的。

这两人，一黑一白，倒是有点意思。

二人之间距离不到一米，两匹马儿都是血统纯正的马，同性相斥，它们这会儿十分烦躁的甩着马尾，鼻子里哼出气声。

卫京琰的目光在韩秋身上打量了一番，他说：“在下卫京琰，有礼了。”

韩秋觉得有点好笑，二人本是敌人，敌人见面理应是刀剑相向，最后杀个你死我活。

断然不可能是这样文质彬彬的打招呼。

韩秋道：“在下韩秋，大将军有礼了。”

卫京琰束着高马尾，他看上去很年轻，说话的时候笑起来，颇有一股子年少轻狂的意气。

他说：“来都来了，切磋一下吧？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长一言不合朝着面首刺来，韩秋一只手按着马鞍，一下子往后倒去，因为惯性，他整个人都滑下了马，但是在腿即将要挨着地面的时候，他一只脚轻轻踩在映雪的肚子上，借了力重新上马，下一瞬，长刀出鞘。

银光色的光影照射在韩秋的脸上，衬得他眉眼厉色狰狞。

卫京琰心下一颤，只看到一道光朝着他脖子砍来，速度快得他根本躲闪不及。

但是多年的习武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的本能反应。

脑子没有做出反抗，但是身体已经自觉的横侧长枪，用刀柄硬生生接下那一击。

“锵——”

一声让人牙酸的刀刃相击声响起，卫京琰感受到了有人正在快速靠近自己，他整个人往后一退，随后脸颊一疼，一个人影从他身侧过去。

卫京琰扯着马绳重新坐回了马鞍上，脸上有一丝火辣辣的疼，他伸手一抹，有血，应该是被对方的指甲刮到了。

想起刚才的那一击，卫京琰有点惊愕，他的速度一向很快，不管是攻是守，在突厥，找不到比他速度还快的。

可是那个叫韩秋的年轻人，居然让他都招架不住。

他的反应要是再慢一点，他的脸百分之百要被挖烂了。

卫京琰捻了捻指间上的血，他抬起头，韩秋就在他对面。

他笑着说：“我就是来装个样子，韩将军，没必要这么痛下杀手吧。”